第六十八章－在路上一年后的一点总结

1年，2个人，11个国家

2016年11月到2017年11月，我与老何背包长途旅行了一年。虽厚着脸皮称其为环球之旅，但去的国家并不算多，离环球更相差甚远。

在这一年里，我们总过去了11个国家，分别为：智利、阿根廷、巴西、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秘鲁、美国、约旦、阿联酋、阿塞拜疆和伊朗。总过发了六十七篇文章，大约每5天发一篇。不算劳模，但也挺勤奋。

在出发前，我曾这样写过：“在写攻略类文章的同时，我总希望能写一些更永恒的东西。就算不去这里旅游的人，仍愿捧起翻阅。多年以后，就算实用信息已经过时，仍能给人以共鸣。” 把这句话放在心中，在旅途中写每一篇文章时，我确实都费了不少心思，最终看着还算顺眼才按下发送键。但时隔一年，当我再重读积累下的点滴时，许多文章已有些不堪入眼。

马不停蹄与笔耕不辍结合，我写出的文章有很多局限。很多时候，关于某一个国家的书才看了半拉，我们便已进入了另一个国家。我不得不赶忙写下四处收集来的资料和所见所感，点击发送，然后马上进入与下一个国家对话的模式。

有时候，我对自己写下的文字也并无十足的把握，我所了解的也无非是二手资料。比如，我写迪拜劳工的艰苦，但我从未真正跟他们说上一句话，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没认识一个阿联酋人，听听他们的意见。

这些文章里，有些记载或许粗糙，有些想法或许粗浅，有些意见或许片面，不过也确实是当下的记录。如果不是这些记录，很多情景和感受，怕是现在已记不起来。

在这次长途旅行之前，我从未这样连续且密集地描绘不同的主题。我几乎每天都在思考该如何进行下一篇文章的写作。日复一日的骑行过程，我试图让关于它们的文章不那么枯燥难忍；游客众多的景点，我试图加入更加个人的思考；面对相似的大山大水，我试图找到不同的语言。现在回顾起来，自觉对未来的写作之路有着不小的作用和积极的影响。

如果说11月13日落地广州机场那天是这一年行程的句号，它更是我们日后更加漫长旅程的开始。在过去一年里，知识增长的满足和深觉自己之无知的羞愧并行。尽管在很多国家我们待了一个月甚至更久，我们读书也想方设法和当地人多交流交流，但游客始终逃不开游客的局限，尤其是在语言不通的地方。西班牙语我们顶多对付日常，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仅能说“你好”和“谢谢”，这便把我们困在了游客的界限之内。很多时候，登上离境的飞机，我们仍觉得，如果把这个国家比作洋葱，我们仅剥开了一层而已。心中不免有些无奈与无力。

不过，走出了，仍然大开眼界。在此之前，我们对南美几乎一无所知，什叶派和逊尼派穆斯林的差别说不出个一二，就算是最熟悉的美国，76天的骑行下来，也对它有了另一番认识。相比人文，亲近起自然要做的功课少一些，不论国界在哪，不需要相通的语言，山河湖海给人的震撼从不减少。走入世界尽头的巴塔哥尼亚是我结下多年的心愿，此次终于得以实现。我们还站在了亚洲以外的最高峰顶上，也踏着印加古道走入秘鲁的山林。

同时，正是因为跟更多的国家和知识产生了联结，也激发了对以前很少关注的地方的兴趣。比如，阿塞拜疆和伊朗让我们想去西亚的各个斯坦国走走、去巴尔干半岛看看。

在秘鲁，我们上了八天关于安第斯文化、宗教和历史的课程，每天早上9点准时开课，下午五点已过仍坐在教室里。课程结束后，我们与几个同学道别。总结起我们所学，老何道：“要说我感受最深的是什么，那是人类的共通性。”

是的，一年下来我们看到太多的共通性。在秘鲁学习时，我们不断想起喜马拉雅山脉的文化，它们有太多相似之处。在阿塞拜疆的地毯博物馆里，我们仔细欣赏每一块地毯，发现很多图案和秘鲁传统服饰上的花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约旦瓦迪伦的石壁上，我们看到了千万年前留下的岩石画；在巴库的古布斯坦有着面积更大、保存更完好的岩石画；来到祖国的新疆，依然有这样的岩石画；当然，在世界各地其它地方也能找到岩石画。

回看不同国家近代的历史，人性的共通性也脉络清晰。每个国家或许有并不相同的命运，但当残酷来临，也惊人的相似。比如在过去几十年，南美大陆上各国独裁者轮番上台，镇压、杀掠、腐败花样不变。

在政治纷争下，是普通人民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在新闻里，我们千百年未变地听着这个国家打算进攻那个国家，那个国家要谴责这个国家，但很多时候，这些国际和国内的政治纠葛，与百姓的生活生分地切割开来。伊朗在国际舞台上曾树敌无数，西方世界近而远之，但伊朗人见到外国友人的热情能把人融化。

每个国家有自己的根与魂，有自己的利益。当我们鲜少走出去，自己的三尺地就是全部；但当我们跟远在几千几万公里的人，也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同一屋檐共眠后，我们发现他们也是这样的可爱。这时候，我们会发现，我们祈望自己的国家发展，更祈望整个世界的发展。说来或许俗套，“世界和平”，这是我们一年下来最迫切的渴望。如果每个人都多走出去一点，这个世界或许会少一些因种族、因国家、因无知而起的偏见和暴力。

如果说这一年让我们对11个国家有了一些了解，也让我们对了解自己的国家更加如饥似渴。在伊朗，我们遇见一个练气功十几年的气功老师，她见我们是中国人，就和我们满腔热情地说起气功的种种，可我们只能附和着微笑点头，说不出任何跟气功相关的高见。说到底，我们对气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实在羞愧不已。

马拉松式地了解了这么多国家的文化与历史，没有哪一个的丰富程度可以与中国比拟。已去天边，是时候多钻研钻研眼前了。仍是那句话，怕什么学海无涯，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这趟环球旅行，像是给了两个在沙漠行进多日口干舌燥的人，一大壶清甜的水。我们渴望这样一趟长途旅行多时，现在畅快淋漓。但旅行始终不是我们人生中最重要之事，我们必须继续上路，用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