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阿根廷人的日常

不仅仅是语言,许多东西在中国学起来都是苦兮兮的坚持。家长很累,孩子满心不情愿。其实,学习一点都不苦,学习才是最好玩的事情。望每个人都能遇到将学习变成玩乐的良师。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安家”

从乌斯怀亚回布宜诺斯艾利斯前,学校给了我们两个寄宿家庭的选项,看着照片觉得7号更好,但11号比较便宜。不过11号的主人信息非常吸引人,探戈老师。但7号走路就能到学校。纠结再三,我们还是选了11号。

虽然无法亲身证实到底是11号好,还是7号好,但从可获得信息来看,我们的选择很不错。住宿在Amargro,和我们上次住的酒店在一个区,准确来说,走路只差10分钟。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了,“啊,到9 Julio大道了“,“看,国会“,“这就是我们之前吃的Burger King”。就像是重新回到生活多年的老家一般。

从街上看我们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家十分不起眼,只是众多窄小门廊中的一个。一开门,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别有洞天。

打开大门,里面只有一户人家。这个房子非常有设计感,屋顶超高,类似LOFT结构,门窗和一部分家具很有历史感,有些装饰品又挺小清新。房子的中心位置似一个室内阳台,天花板有一半是透明的,采光很好。加上满地的盆景,简直就是小植物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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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主叫Valeria 和 Gisleno,他们关照得如此细微都让我们有些不好意思了,细心得就像居委会大妈(此处为褒义)。比如我们咨询他们附近有什么玩的,他们一整天都在琢磨有什么适合的,时不时来问我们想不想去这里那里。

Gislano: “课程结束后你们是回家还是继续玩?”

我:“我们去伊瓜苏瀑布。”

Gisleno:“哎呀,我刚想推荐你们周末去那。”

Gisleno:“你们可以去Tigre。”

我:“之前已经去过啦。”

Gisleno:“那我再想想。”

Gisleno:“推荐你用这App,布伊诺斯艾利平时的活动都能找到。“

Gisleno:“你知道Fuerza Bruta吗?”

Gisleno:“或者你可以去San Antonio de Areco,那里有很多历史建筑,是gaucho文化的中心。”

其实我当时也只是随口一问,他们如此费心费力地帮我们找地方,弄得我实在不好意思。

从San Antonio de Areco一日游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已经晚上8点半了。长途车站附近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布宜诺斯艾利斯的Retiro更是如此,加上这附近就是贫民窟,走在街上看谁都觉得不安全。在返回寄宿家庭的地铁上,车厢里不是衣着怪异染着黄头发的小混混,就是摇头晃脑似乎神智不清之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从未觉得如此不安全。

回到家里,另外一个长期房客邀请了几个好友正在吃晚餐。房客也叫Valeria,跟房主同名。

“你们要做饭吗?”,“我赶紧把东西洗一下”,“你们要一起吃点东西吗?” “这些是我的几个朋友,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Valeria看到我们回来,赶紧忙这忙那。

路上的紧张和不安马上化成家的温暖。不同的城市各有特色,纽约有帝国大厦,伦敦有海德公园,北京有南锣鼓巷,布宜诺斯艾利斯有科隆大剧院。但不论建筑多么雄伟,不管树木多么青葱;让城市充满温度的,是人。

房客Valeria是个非典型西方人。或者说,她就是典型阿根廷人,只是跟我所熟悉的英国人不太一样罢了。

“你们有洗头洗澡的吗?” 她说我们可以用她的。

“你们要不要吃点我的冰淇凌?”她拿出自己的冰淇凌。

 “要不要吃奶酪?” 那是她特地从意大利带回来的。

“要不要吃饼干?” 这也是她的意大利存货。

“你们有油盐吗?可以用我的。” 我们做饭时她问道。

虽然都是金头发白皮肤的欧洲人模样,Valeria跟我在英国连分薯片给好朋友都要按片数的同学,完全是两个样子。

每天上课回家后,自己做点中西混合的晚餐。在中国都很少做饭的我和啟迪,却被他们当作大厨般看待。他们总喜欢来看看我们在捣鼓些什么,嘴里充满赞许。饭做好后,不论好吃与否,我们端给他们尝尝。由于作息时间不同,我们开始吃饭时算是他们的下午茶时间。“嗯,好吃好吃。” 每次得到的反馈都很不错。

在这样一个充满人情味的人家,我们拥有了特色建筑和城市花园之外的回忆。

阿根廷人的日常

如果说一提到拉美人我们首先联想到的是热情奔放,通过这些日子跟阿根廷人的接触,他们最深入我心的特质是毫无时间观念。或者用更委婉动听点的方式形容,他们永远fashionably late,优雅地迟到。

还记得爬完阿空加瓜后我们跟向导们约了第二天晚上7点聚餐。7点05分的时候,其中一个向导发信息给我说:我20分钟后到。另外两个向导也是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才慢慢悠悠地赶来。

上西班牙语第一天,我心情很是兴奋,早早坐到教室里。同班的另外一个荷兰女生也准时到了。10点上课,10点06分老师才进来。她左手拿马黛茶壶,右手拿保温瓶,满面春风地跟我们道早安。虽然已经迟到,但她仍是不紧不慢,把文件放到桌上后跟我们说:“我先去装点热水。” 说完又出去了。

第二天上课,等到10点15老师才来。至少这次老师说了迟到的原因,今天的巴士特别的慢。

第三天上课,我和荷兰女生10点开始坐在教室里大眼瞪小眼,老师还没来。我心里想着:不行,我要去找director(主管)投诉。老师总是迟到这么久,这也是钱啊。想着想着,老师来了。结果就是主管本人,原来她也教课。不像前一位老师至少还解释了迟到原因,主管晚了十五分钟似乎完全非常正常一般,慢慢悠悠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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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客Valeria告诉我,跟朋友约定好时间、地点碰面,他们完全不出现也不奇怪。对于阿根廷人来说,一板一眼地生活做事才奇怪吧。迟到不叫迟到,叫随性的生活方式。

我们寄宿家庭的主人算是自由职业者,除了晚上8、9点出门去教探戈,其他时间非常之悠闲。邀几好友来家里聊聊天,打扫打扫卫生,打打电话,周一到周日都是慵懒的状态。房客Valeria是大学的行政人员,她的工作时间也很弹性。我们10点钟上课本来已经挺晚的了,而我们出门前他们三个还穿着睡衣在喝咖啡,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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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人爱聊天的程度远超过我之前的想象。大清早、半夜十一点、夕阳西下时,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跟任何人,他们都能滔滔不绝。每天晚上阿根廷房客都很热情地找我们聊天,这一聊基本上就要到晚上十一点了。只有用“我要去洗澡了”等借口才能脱身。我们在忙的时候她就跟另一个美国短租房客唠嗑儿,这一聊又是几个小时。

周日的中午,女房主的父亲来家里吃午餐,四个阿根廷人围坐着边吃饭边聊天。途中我跟啟迪去外面吃了午饭、买了一周需要的做饭食材,用时2个多小时。从外面回来前我问啟迪:“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在聊天?” “不会吧。” 啟迪对此表示怀疑。结果还没脱鞋就听到他们热烈的讨论之声。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到持续到晚餐前。这整整六个小时的时间,不需要电视、不需要手机、不需要电脑、不需要任何其他娱乐,只需要一杯马黛茶,就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可说。

阿根廷人的生活态度从街上商店的开门时间就可窥见一二了。周一到周五10点开到下午2点,然后下午4点开到晚上8点。周六下午2点开到晚上6点。周日休息。以上是街头巷尾商店的常见开门时间。如果是中国人,至少得算算房租的固定成本,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吧。他们不,中午的午休(siesta)才是最重要的。在周日的每个大门紧锁的后面,都是一家家围坐聊天的景象吧。

这样的悠闲跟中国人的忙忙碌碌形成鲜明的对比。或许在惬意的午后的喝着咖啡,聊着天,任由阳光铺满房间的日子很让人向往。但可能祖国的生活方式早把我塑造成型,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让人幸福,但如果每日如此,我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心态去享受了。

在中国和在国外学语言有什么区别

在阿根廷学语言虽是临时起意,但定是段记忆犹新的经历。不过,除非未来要在阿根廷生活,布宜诺斯艾利斯并非最好的西语学习之地。如果说哥伦比亚、墨西哥、秘鲁等是南美西班牙语说得比较好听和“无口音”的地方,智利和阿根廷的口音就很重了。比如其他地方的ll都念y,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偏念sh。当其他地方的“你”都用tú时,阿根廷的却是vos。这个vos的很多变位都跟tú不同。

如果你觉得作为老师,阿根廷老师会说比较中立的西班牙语,那你就错了。阿根廷人很骄傲,布宜诺斯艾利斯人更骄傲,老师也很骄傲地发着sh的音。

在来南美之前,我在中国学过3个月西班牙语。大学的时候,在英国学过法语,同时也在中国补过法语课。根据自己的经历,总结了一点外国教语言和中国教语言的不同。

1. 用什么语言上课

大学时第一天进法语课堂就蒙了,明明都是初学者,老师整节课没说过几句英语。其他人号称从没学过法语,基础却比我好,似乎也能跟上老师的节奏。但我却总是一头雾水,不断向旁边的人求救。后来我发现,他们好多人都有西班牙语或其他拉丁语系语言的基础,所以学起来轻松很多。

在中国学西班牙语时我很希望老师能多说点西班牙语,但可惜整节课也听不到几句。到阿根廷这边学西班牙语跟在英国的经历一样,不到万不得已老师是不会说英语的。就算看到你一脸迷茫,她仍旧用西班牙语不停解释。啟迪的最初级的班也是如此。所以,这样一节课上下来,其实比在中国听课要累,精力必须一直集中,但同时这也是提高听力的最好方法了。虽然刚开始可能十句里只听懂了一句,但只有这样的环境的才能进步。餐厅点餐,超市买菜,永远只是重复同样的语句,想要只靠旅游学好一门语言太难了。

2.  是否纠正发音

在阿根廷上了这一个星期下来,最深刻的感受之一是,就算发音很不标准,老师也不纠正。跟我同一个班的女生好多基本的读音都是错的,老师却很满意似的,从来不纠正她。在中国学的时候,读错了、说错了老师都会一次又一次地纠正。

我明白这边的老师大概是不想因为纠正发音的问题而影响学生的信心,刚开始能开口说即可。但是如果不纠正,她不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错的么。

但同时中国老师也确实容易打击积极性,就算我上的只是晚上的“兴趣班”,如果不断犯错,老师仍会失去耐心,非常之严厉。后来那个西班牙语课的课时没上完我就不想去了,因为受不了老师天天骂人,我实在不明白那些二三十岁的工作之人,怎么能忍受得了劳累了一天,大晚上的去整点兴趣爱好,还要被劈头盖脸地训斥。何谈学习的乐趣?

3.  自然而然的对话

对我而言,学语言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在可以将自己所学转换成实实在在的对话的时候。在这边和英国学习,老师都很自然而然地用西班牙语和我们对话,哪怕只是简单的、重复的。当我们做题的时候,他们也会顺带将题目变成对话。比如“Julio早上九点起床”,老师便会借此机会问我们,“你几点起床”,等等。而在中国的时候,做题就是做题罢了。

在这里上课,每天上课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老师我们昨天做了什么。所以我每天都会有意识地组织语言,思考各种各样的事情该如何表达。在对话中,老师真是对我所说有兴趣,这也让我有表达的欲望。在表达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词汇,这比仅仅书本材料上的要多得多。但在中国的时候,老师除了检查作业、教语法、做题、按照书本走流程,很少跟我们有实际的交流。

4.  学习的乐趣

在中国上课时我最喜欢的是外教课,一是只有跟他们才能真正说点西班牙语,二是他们总是充满热情地上课。而上中国老师的课,不昏昏欲睡已经很好了,更别提活力四射。如果连老师都对自己所教语言没什么激情,还怎么期待学生去全心投入呢。

不仅仅是语言,许多东西在中国学起来都是苦兮兮的坚持。家长很累,孩子满心不情愿。其实,学习一点都不苦,学习才是最好玩的事情。望每个人都能遇到将学习变成玩乐的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