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明尼苏达后,每条自行车道都“暗藏杀机”。
第46天(7月27日),修路,绕路,修路,绕路
距离:111公里
出发地点:St. Paul, MN
结束地点:Lake City, MN
出发时间:8:00
结束时间:17:25
爬升:748米
下降:815米
王欣婷/文
和两个老人家说再见前,Betsy给了我们一个印有小天使的银币,说是能保我们平安,她的孩子们每人都有一个。把小天使揣在兜里,我们踩着小单车又出发了。
▲ 我们现在有两个护身符了,心形石头Chinook老奶奶给的;天使银币来自Betsy
湖区的冬天又长又冷,大雪一来就什么都干不了了。所以,到了夏天,他们拼命地干活,尤其是道路上的修修补补。开汽车的人看到大大的“detour”(绕路)虽然头疼,但几脚油门就绕过去了,而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突然而至的十几公里的上上下下。
修路的牌子是不会提前多久出现的,快走到面前了,眼前的路才毫无征兆的被截断。今天,我们就被这样玩弄了好多次。
兜兜转转、转转兜兜许久才从St.Paul绕出来,刚上了一条单车绿道、放松了心情,前头就开始修路。平行的是一条看不到什么路肩的高速,肯定不能上去,只得另找其它路绕。这山间小路随着地形不断上下扭动着腰,我们也只得沿着它的身型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有几次想回到正道,等看得见路况了,发现修路地带还没结束。多骑了十多公里,才回到路线上。
上午尚精神饱满,绕路就绕路吧;到了下午,疲乏感崭露头角,再看到修路,心中万马奔腾。
▲ 途中经过Red Wing镇,著名鞋子品牌Red Wing诞生于此。
修路除了让我们白白多骑好多路,也让有些地方仅有一条狭窄的车道。我们骑在前头,后头的车超不过,只能在后面慢慢开,等着。我最怕阻碍别人,使劲蹬啊蹬啊,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呼呼直喘气,但当然和车比起来仍是小蜗牛。还好这段路不长,也还好这些车都很耐心,就这么静静地等着,无一人按喇叭。修路处一结束,车子从身旁刷刷而过,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谢谢。
密西西比河今天仍伴随着我们左右。它是明尼苏达和威斯康星的州界线,西边明尼苏达,东边威斯康星。我们上午在明尼苏达,下午到了威斯康星,晚上又回到明尼苏达过夜。
▲ 一座大桥连接两州
密西西比河有一千种样子。刚出St.Paul时,我们看到许多平底货船缓缓而行,河水也化成劳动工人的样子。到了Lake City,河水又蓝又宽,像湖又像海,就是不像河。河岸边被游艇和帆船装点起来,一切是这么的写意悠闲。有时候,河水细细弯弯的,被两旁的树林保护着向前。
▲ 平底货船(Barge)
▲ Lake City的密西西比河
两年前,我和老何在新奥尔良的密西西比河边坐了坐。这个城市是它漫长旅程的最后一站,很快它就将灌入墨西哥湾,汇聚、融合、分散。那是个飘雨的阴天,没有颜色的密西西比河弥散着忧郁。
原定今天在Wabasha住下,但因为绕路耽误了许久,我们决定在二十公里前的Lake City过夜。对这个决定我们很是满意,就像它的名字所指,像湖一样的密西西比河在这里太美了。
第47天(7月28日),“黄道”吉日
距离:130公里
出发地点:Lake City, MN
结束地点:La Crosse, MN
出发时间:8:00
结束时间:18:25
爬升:555米
下降:563米
何啟迪/文
由于昨天我们没有赶到计划的目的地Wabasha,今天要加把劲。清晨之时,舒适的温度,轻柔的阳光,吹着阵阵微风,沿着河岸骑车,不就是玛丽苏偶像剧的背景设定么?
呼的一声,身边快速经过一辆卡车,偶像剧马上变成历险片。
根据谷歌地图显示,经小镇Winona过河到东边,进入威斯康星州后,开始有自行车道。那时我们就可以如“让我们荡起双桨”般,在绿绿的树林里面,边唱歌、边聊天骑行了。
可是刚过桥我们就碰到了麻烦。本来这里有一条小道通向前方的公路,可却无情地横着一个栏杆,挂着一把大锁。小道里面也长满杂草,似乎很久没有使用了。但我们实在不想回头走高速公路,所以便冒险从侧面绕过栏杆,赌一把看看能不能走通。
往前骑了一段后,道路被铁路切段,但并没有任何到铁轨另一头的设计,这就是之前封路的原因了。简单,我们卸下驮包,把车子和驮包扛过去铁路就是了。我提着两个驮包,刚走到铁路上两边张望,就看到一列火车驶过来了,吓得我赶快往回跑。火车司机鸣笛示警,想不到冒出个人来。
于是等了好一阵子,长长的火车才走完。此时对面出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也扛着自行车车要跨过铁路。看他熟练的动作,这估计是第一百回过了吧。而老王扛车扛得可开心了,把不通的路走通,我们都是冒险家。
过了铁轨,我们期待的绿道便快到了,再骑一小段公路就到入口。可是等待我们的却是一条“黄道”,布满碎石和泥沙的土道。虽然这小道的设计可以更好地保护当地生物,把修路的影响降到最低,可还是看得出来维护不到位。反正我们的自行车也是硬汉,骑在长满乱七八糟小草和小花的土路上,我们就像在非洲游猎一样。只是狮子大象都变成了小青蛙小鸟。但这条日久失修的“黄道”,是我们目前为止骑过最破烂的自行车道了。
▲ “前头路况糟”,谢谢提醒哈
在这“黄道”上,我们还碰上一个当地人,他曾经骑车穿越大陆分水岭,也每天都在这条家门口的自行车道上来回。得知我们正在穿越美国时,他说要帮我们拍张照片用来当作证据,让政府好好维护一下这条自行车道。看来,我和老王“落魄”的样子,也许能够稍微触动一下当地政府去做点事情。
不过,还是要称赞一下,“黄道”把我们一路护送了几十公里到达La Crosse。La Crosse是威斯康星州西部最大的城市,人口五万多。这片区域,密西西比河两岸,有名的要属Bluffs地貌了,就是我们常说的断崖。当地最受欢迎的景点叫Grandad Bluff,是La Crosses区域最大的Bluff,在上面能看到城市全景。
第48天(7月29日),轮子受重伤,我为轮子做手术
距离:108公里
出发地点:La Crosse, MN
结束地点:McGregor, MN
出发时间:9:20
结束时间:16:00
爬升:517米
下降:523米
王欣婷/文
与河对岸的好学生明尼苏达相比,威斯康星的单车道就是个调皮的熊孩子。骑上这里的单车道,一场历险记就开始了。
首先,这条我们计划要走的单车道是封了的。一个大大的牌子写着人车都不可进入。但不走这里没地方走了啊,过去的经历告诉我们,里头或许有些小障碍,但还是能通行的。
将车从挡路牌旁边推入,最先遇到的是一小片沙地。这不是什么问题,下车推过去即可。我们继续前行,路比昨天下午的好很多。虽然明确写了不让进,但车道里仍有骑行者。“太好了,我们不是唯一违规的人”,一对老夫妻对我们说道。
单车道两旁都是水,水面盖满漂浮物。水太满了,把车道都浸湿了。有那么一段水还不浅,车骑过去了,裤子也沾湿了。
过了湖水,骑着骑着一棵倒下的大树横在路上。我们无奈地把包卸下来,先运包再运车,这算是通过了单车道上的最后一道考验。折腾了这么半天,我们连La Crosse这个城市都还没出。说来也巧,Wisconsin La Crosse这个大学是老何大学校友读研究生的地方,我们离开前刚好经过。
▲ 路上还看到几百人的摩托大军
地势平坦的日子是短暂的,上上下下上的地形又来了。面对不算太长的上坡,我现在基本站着踩,不用怎么变档,速度也快。
午餐在加油站外头吃了个德国香肠热狗,是教堂信徒们卖的。中午过后,路上带着自行车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或用后车车架拉着,或用车顶车架顶着,每几辆车里就有一辆带了自行车。在这条路上,不带几架自行车都不敢上路了。我心想这肯定有个大活动,不然不会有如此多的自行车从此经过。
根据我当时的推测以及后来网上的搜索,我想这些车应该是参加完RAGBRAI各回各家的。RAGBRAI是Register’s Annual Great Bicycle Ride Across Iowa的简称,顾名思义是穿越爱荷华州的自行车活动。第一届于1973年开始,它是世界上历史最长,规模最大的休闲长途骑行活动。
活动总共7天,从西往东穿过整个州,每年的线路都不一样。2017年的RAGBRAI于7月29日结束,那就是今天嘛;而结束地点Lansing离我们中午吃饭的地方只隔了一条河而已。
今晚的小镇叫McGregor,虽然人口只有几百,但很有历史感。走进我们的房间还以为穿越到了19世纪,上一次见到这种挑高的浴缸还是在葡萄牙。
今天到的早,原本高兴地盘算着下午到处逛逛,然后晚上能多些时间做点事情。谁知,进门前的最后一个马路上,不知什么东西一下子把我的后轮扎瘪了。不像之前老何的轮胎漏气了仍可以骑,我的马上一丁点气都不剩。
到房间认真一研究,轮胎上刺进一个超大钉子。一般我应该是能看到的,但过马路时注意力都在看车上,就没怎么看地上了。把钉子拔出来那一刻叫做痛啊,外胎一道大伤疤,内胎好几个洞。
在老何的指导下我自己换了轮胎,忙乎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解决了问题,但我并不十分开心。我觉得自己对机械修补工作十分不擅长,不仅不擅长,我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但长途骑行这是必须要掌握的,也是一定要面对的。
第49天(7月30日),“苏菲的选择”
距离:124公里
出发地点:McGregor, MN
结束地点:Darlington, WI
出发时间:8:10
结束时间:17:30
爬升:1055米
下降:960米
王欣婷/文
满是碎石和细沙但不需要爬坡的土路,和不断急上急下的平整马路,你选哪个?
原本我们选的前者,后来前进速度比乌龟还慢,便换到了后者。后者虐人的能力完全不输前者,但我们除了硬着头皮上,别无他法。在路上近10个小时,才终于来到小城Darlington。
“只差最后一点了,后头全程可以并驾齐驱骑单车道。” 来到所谓的单车道前老何开心地说。本以为最为轻松的一段却跟恶梦一般。
单车道不仅是土路,而且土路上铺满了石头。刚开始我们也并没多想什么,最多是慢点。渐渐的,遇上的ATV越来越多,他们要不迎面而来,要不后头赶上,扬起满天的土。本来路就不好,我们还得不停地避让,差点就要摔跤。后来不仅石头多,沙子更多,轮子陷在里面根本骑不动,只能推车。
▲ ATV
骑到第一个连着马路的地方,一看地图,只挪动了一点点而已。我们认为的单车道旁,清楚地写着“ATV Route”。ATV一上路,单车和人都要绕道而行了。
我们决定改骑公路,也就是从大片的玉米田里穿。右转、左转,一个巨型上坡出现在眼前。吭哧吭哧吭哧,我们把后档调到最小仍然吃力。过了许久,终于到了坡顶。站在上头,准备感受一下君临天下、一览众山小的快感。朝前一看,无数个大波浪在眼前铺展开来。它们比我们以前所经历的都要陡、要长。
“是不是还是回去骑土路啊”,我脱口而出。
“还是骑这吧,我宁可骑这里”,老何道。
我们继续在这条路上,或者说海浪里,前行。
下坡陡得跟过山车一样,在此之上,我还像环法运动员一样把身体弓得低低的,让惯性把我冲得越远越好。一般我能滑到半坡上,除了一种最让人讨厌的组合:下坡、平路、上坡。到了半坡上,我预估的档位通常还是太大,陡坡上换挡的链子摩擦声尖得刺耳。眼前的坡把天都遮了一半,看着前头在坡上挣扎的老何,就跟个小蚂蚁一样。
老何这样形容这无止尽的上与下:“在巨大的波浪里,我都晕船了。”
今天这一路上,除了汽车,我们还见到了另一种交通工具,马车。是的,就是马车。阿米什人(Amish)在这附近定有大片居住地,我们半天时间就看到了四辆马车。一匹皮毛蹭亮的大马在前头拉着,后头一辆马车跟着,车里坐着几个全身欧式传统服装的人。我们看着他们,他们跟我们打招呼,缓缓举起手,轻微摇动两下,我以为某公爵出来巡视了。
马车走得慢,遇到需要会车的地方,后头的车必须在马车后等着,马车仍在前面慢慢悠悠。21世纪已过十七年,还能见到公路上用马车当交通工具的,就像在看电影一样。
▲ 路上一个小镇的饮水机
第50天(7月31日),高速上的胆战心惊
距离:113公里
出发地点:Darlington, WI
结束地点:Beloit, WI
出发时间:9:00
结束时间:16:05
爬升:776米
下降:831米
王欣婷/文
中午,麦当劳里的我和老何。看看手机,已经骑了50多公里,还有50多公里。嗯,不错不错,预计两个半小时就能到住的地方吧。每一个类似这样休闲自在的中午,总会接着并不那么一帆风顺的下午。比如前天的扛单车过火车轨,比如昨天的急上急下大波浪,又比如今天的……
为了去芝加哥,我们又偏离了Northern Tier官方路线。每天的线路计划比以前要多费些心思。决定今天的路线时,我们面对3个选择。一,“单车道”。但我们必须记着,除了单车和人,还有ATV。网上介绍说,强烈建议在这里使用山地车。二,县道(County Road)。地图上它们笔直笔直的,根据经验,这些笔直的路往往翻山越岭,玉米地高低起伏,路不绕不拐,肯定也跟着地形上上下下了。三,高速公路。与前两者对比,车更多、更快。但路况不会太差,爬升比较平缓。
最终,我们选择了高速。早上一切尚好,下午的前半段车一下子多了起来,这一段两个高速并为一条,11号和81号在一起走。路肩老大老大了,但90%都是沙石路,只有窄窄一点是铺好的马路,这一小条还高出沙石路那么一点,让人骑着更加不痛快。
一路上大货车很多,只要背后很远便传来轰隆的发动机声,我就知道大货车要来了。双手紧握车把,全神贯注保持平衡,紧张的心情持续到能看见大货车远去的屁股。大中午的,顶着太阳全身冒汗,一是热,二是紧张,口渴了也不敢去拿水瓶。
终于,11和81号高速分开了。一转弯,上了81,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路肩从亚洲身材变成了美式身材,我跟老何这才有精力说上几句话。
可惜好景不长,路肩突然决定还是给我们点挑战来得痛快。平整的柏油路摇身一变,跟刚打了场世界大战一般,那个叫做千疮百孔。老何说:“每蹬一下我的心都在滴血,我亲爱的轮胎啊。” 还好还好,它们很坚强。
晚餐在Noodles and Company吃,这家连锁店快餐我还是第一次来。想想面条作为主打就好期待,结果又贵又难吃又份量小,我为noodle这个品类被如此糟蹋而感到痛心。更心痛的是,Google评价4.5,大部分人打了五星,直道好吃。现在食量惊人的我(中午吃麦当劳的巨无霸套餐加甜筒,两个小时不到就饿了),只能到旁边味道同样不怎么样的Wendy’s默默吃薯条。
还有两天就到芝加哥了,比我想象中要快些。明天就要离开威斯康星了,很惭愧,了解不够多。留下最深印象的除了湖和密西西比河外,大概是这里叫Diaryland(乳制品之地)。我们一路上确实看到了许多牛,和北达科他州不一样,这里都是奶牛。
Betsy曾问我们:“路上有没有想要放弃的时候?” 仔细想想,真还没有,哪怕是逆风骑了12小时的那天。只是偶尔会有一丝无聊感,毕竟我们每一秒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但大部分时候,时间过得还挺快。早上期待午餐,下午期待晚餐。隔不了多久,还有双子城、芝加哥这样有意思的大城市值得向往。
我们在骑行的路上已经50天,日子越过越快。
▲ 加油站遇到的摩托车长途旅行者
第51天(8月1日),单车道不断带来的“惊喜”
距离:90.5公里
出发地点:Beloit, WI
结束地点:Crystal Lake, IL
出发时间:9:40
结束时间:16:30
爬升:341米
下降:308米
王欣婷/文
出了明尼苏达后,单车道都不太可靠,它们总要把很原本很平常的路线变成冒险。把地图上显示的单车道认真维护维护,有这么难吗?
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遇到雨了,今天下午骑的单车道附近也没见有什么水域,但偏偏在路中央出现一大片深及小腿的积水。由于一开始不确定水有多深,骑了一会儿便下来推车,不论走还是骑,湿鞋是肯定的了。
继续向前,骑啊骑啊,出现一个岔路口。我们选了其中一条,骑上去发现它带着我们转了个360度圆圈,又回到了原点。这是个死胡同!
已经在这条道上骑了半个小时,不想回头啊,而且不骑这里又要回到高速的怀抱了。后来我们看到,在草丛里还有一条小路,这应该是单车道的延伸。
我们只得推着车在草丛里走。在这里,我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蚊子大袭击。我感觉自己一头扎进了蚊子窝,嗡嗡嗡嗡嗡嗡,十几只围着头转。实在受不了了,我推着车狂奔,试图甩掉蚊子。好不容易跑出了草丛,我和老何就跟发水痘的病人一样,全身上下都在痒。
不过呢,我还是得给这些单车道一些认可。今天基本都有绿道,它们让我和老何得以用郊游般的心情一边聊天一边晃悠。
▲ 路上一个小镇小憩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