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在路上4个多月的一些感受

在巴西紧紧抱着背包走在街上的时候,我不禁想,什么是自由?我现在自由吗?我从未觉得如此不自由。

在路上两个多月时写了些感受,回顾请点这里。重复的内容就不说了,讲些新的。

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最后一天差点几乎所有家当被抢,这才真正感受到,街上每个人对我们的提醒都是有原因的,不能因为一路运气不错就放松警惕。

才刚差点被抢,马上就来到南美最危险的国家之一,巴西。到巴西后我们是这样过日子的:在里约热内卢和圣保罗,每时每刻注意周遭变化,样子异常之人稍有靠近提心吊胆。夜晚基本不坐公共交通。包背在胸前,相机包装在背包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几张照片,赶紧收回包里。

萨尔瓦多在某榜单的世界最危险城市高居第14位,我们晚上没离开过旅社超过100米。信用卡和钱放在袜子里。几乎都在老城区里转,离开老城区必需打车,到不熟悉的位置必须三思而后行。看到小巷子绕道而行,见着流浪汉近而远之。人多的地方,手插口袋,以防被摸兜。有一天我拿着相机想在旅社门口拍几张照片,前台姐姐用十分严厉的眼神道:“千万小心。”

或许我们有些太过紧张,但在网上,我们看到的信息都是这样的。在萨尔瓦多夜晚出门被抢机率几乎是100%,发贴者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头抢劫是在萨尔瓦多,第一次见到地上有尸体也是在萨尔瓦多。抢劫的几乎都是小孩子,他们速度极快,配合娴熟,前一秒发现相机被拽,后一秒就已不见相机的踪影。

本来在萨尔瓦多想参加个参观旅游区外的Walking Tour,上网一搜,一个月前的最后一条评论写的是他们如何在小巷子里被人用枪指着抢了电话和相机,向导也没任何办法。斟酌再三,我们最终没去那个Walking Tour。

到萨尔瓦多机场的那一刻,我们一直提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终于到了个不需要永远保持警惕的地方了。从来没有哪个机场,像萨尔瓦多机场这样美丽动人。

跟我们住同一个旅社的德国人告诉我们,他在里约的时候亲眼见到一个女士的项链被抢。一个小孩子从后面突然袭击,女士大叫起来,小孩子不紧不慢地走到马路的另一边。人群跟之前一样川流不息,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德国人还说,他在萨尔瓦多被路人警告过两次。一次是背着前后大小包从机场下了巴士来旅社时,刚准备进一个巷子,街上的大叔对他们摆摆手,表示前面不要再去了。还有一次,他们从现代美术馆回来,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旁边的一辆车朝他们按喇叭,示意他们别在这个区域走路。他们赶紧跳上一辆出租车。

在里约带我们去贫民窟的向导说,她前一个月里被抢过两次。一次是在晚上骑单车的时候,几个青少年将她抓住,强行把她的单车拿走了。一次她走在街上,旁边巴士上的盗贼,一把拽走了她的项链。

在巴西犯罪率高的城市是不应该带首饰上街的,有钱人参加派对,都是先把首饰装在包里,到了派对再带上首饰。在去狂欢节的路上,我看到女生是把钱放在胸罩里的。

按照谋杀率计算,世界上最危险的50个城市里,有21个在巴西。

根据numeo这个网站的犯罪率数据,白天在萨尔瓦多行走的安全率是21.62(满分100分),晚上在萨尔瓦多行走的安全率是2.70。网站对此的评价是low和very low。对比北京,白天行走的安全率是75,晚上行走的安全率是61.90。网站给出的评价是high。而在哥本哈根,白天行走的安全率是91.95,晚上为76.47。评价为very high和high。

在旅游网站的讨论区上,经常看来类似这样的评论:“xxx地方挺安全的,只要你不离开游客多的地方,不要坐当地巴士,不要晚上走在人少的巷子里,注意观察周边情况。只要你不显露昂贵的相机、手表、珠宝,不会有人来骚扰你。” 每次看到类似帖子,我就想,如果我必须要做这些事情,才能保证安全,这地方哪里还能算得上安全?至少在我的定义里不是。

从小到大生长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来到巴西,我第一次像是被套入了牢笼。萨尔瓦多一个个只能在房间里听风扇吱吱响的夜晚,并不好受。我第一次如此深切的感受到,原来能放松地在街上行走,能晚上十点去吃个宵夜,能随时随地拿出手机刷微信,都并非每个国家的人能享受得到的。一个国家给予人民最基本的人身安全感,并不唾手可得。

在巴西一个个需要时刻环顾四周的日夜里,我对自己所拥有的,充满感恩。

在巴西紧紧抱着背包走在街上的时候,我不禁想,什么是自由?我现在自由吗?我从未觉得如此不自由。

真正走入巴西,让我用高清画面看到毒品对这里人民的摧残。曾经模糊的概念,变成鲜活个体的灾难。南美生产毒品,大部分送往美国和欧洲。在以前,我看到的是毒品对吸毒者个人的影响,现在我更看到每个买卖后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面孔,和惶惶不可终日的家庭。

在南美这一路已经看到太多的苦难,很多时候,我们很渺小,只觉无力。但或许也有点滴小事,我们能承担起一点责任。

虽然说了很多巴西的不好,但我仍有许多闪着光的回忆。比如在里约带我们穿街走巷的父女,在Paraty送我花圈的女孩子,萨尔瓦多唠嗑唠不停的老大爷等等。在旅行中,在看世界的同时,希望我们也因为跟更多的人产生了连结,而变得不那么冷漠和狭隘。不仍就管日本人叫日本鬼子,因为见过那里服务人员最真挚的笑容;不叫嚣去美国的都是汉奸,因为知道他们因为开放和创新吸引着世界顶尖人才;不认为穆斯林都是恐怖分子,因为结交了几个来自伊朗的好朋友。当脑中有了一个个来自世界各地生动的回忆,我想,我们会多一点爱。

P.S. 现在来到世界上最大的湿地Pantanal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和我们对话的只有鸟叫。连这里的人,都和善些。远离一会儿市区的感觉真好。不论人类把世界搅得如何风生水起,自然依旧以最古老的方式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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